摘要： 文张莘如 我在中学读书时不喝茶，每天只喝白开水。第一次喝茶，是在大理州永平县革委会“支左”的时候。 那是1969年夏天的一个下午，我到曲硐去看我的战友李干事。他在那里蹲点，住在一户姓孟的回族大娘家里。曲硐距县城5公里，那时全县不通公交...
文张莘如
我在中学读书时不喝茶，每天只喝白开水。第一次喝茶，是在大理州永平县革委会“支左”的时候。
那是1969年夏天的一个下午，我到曲硐去看我的战友李干事。他在那里蹲点，住在一户姓孟的回族大娘家里。曲硐距县城5公里，那时全县不通公交车，我只能骑车去。
公路没有硬化，烈日暴晒下的土路积着厚厚的灰尘，自行车后面跟着一溜灰龙。我一路上唇焦口燥，真想遇到一口井，我想，此时如果有一桶水，我也能喝下去。
终于到了孟大娘的家。李干事接我进屋，把我介绍给孟大娘。孟大娘招呼我到厨房坐，随手递给我一个小凳。大家围着火塘坐下。
因为地处高原，虽说是夏天，室外骄阳似火，室内并不热，即使围坐在火塘旁也比室外凉快。
我是第一次见到回族人家的火塘。这是一间高大宽畅的木屋，屋顶由室内的柱和梁支撑，与墙有一段距离，我估计这是烟的出口。我们围坐的中间，山柴正在燃烧，火苗的上方吊着一口锅，不知在煮什么东西。我想，肯定不是我想要的冷水。
孟大娘看透了我的心思，笑着对我说：“我这就给你泡茶”。说着，她从火塘边取过一个小罐，放在大火的边上。柴火的火舌舔着小罐，几分钟后，小罐烤烫了，大娘把十来片茶叶丢进小罐，一边簸动一边煨烤。等到茶叶烤得微黄、飘起香味时就冲入开水。一声爆响自砂罐里迸出，夹杂茶叶的茶水泡沫涌到罐口，如花盛放，茶香四溢。
我以前虽没喝过茶，但见过别人泡茶，没见这样烤的。“这是烤茶”，大娘对我说：“因为冲茶的声音清脆响亮，也叫‘雷响茶’”
我打量着大娘烤茶的小罐，心里想，这也太小了吧，烤了一罐茶，最多够两个人每人喝一口，还那么烫，简直无法进嘴。
李干事是常客，喝惯了烤茶，对我说：“小张，喝茶靠品。烤茶的特点是：渴而生津，热极生凉，苦尽甘来。”
我控制住自己的急躁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。太烫了，也没法一口干，最多一两的茶水，分成了七八口喝。没什么好的感觉，只觉得渴、热、苦。
喝了一杯，等着大娘沖第二罐。依然要烤，要簸，要听那一声爆响。
喝了三杯，渐渐有了感觉。口里不再干渴，还有了唾沫。不觉得天热难耐，身上有了凉意，也不觉得茶苦像喝中药，口里有一一种甜丝丝的感觉。
告别孟大娘的时候，我把烤茶罐放在手掌里把玩、观察。这只“魔罐”太普通了：一只小砂罐，外面满是气孔，粗糙，笨拙，土气，形状也不正，像老家的中药罐，只是小了许多。
茶里乾坤大，罐中日月长。李干事总结的烤茶的三句话：“渴而生津，热极生凉，苦尽甘来”，总让我想到佛家的禅语。
可惜，不久部队调防，我再没机会喝孟大娘的烤茶。
